01

我是皇后，眼下我简直要疯了。

前一刻我还伤心地觉得自己被皇帝嫌弃，贵妃又对我怀恨在心。

可这一刻，我却发现大家似乎……都喜欢我？

我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皇帝就别说了，贵妃和临江王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叶将军已经看了朕三回了，真烦，非得逼着朕在大庭广众秀恩爱吗？】

皇帝的语气很烦躁，看向贵妃的眼神却很温柔：「舒儿，起风了，冷不冷？」

他拉起贵妃的手贴在脸侧，似乎想给她暖一暖。

【贵妃的手硬邦邦的，朕好想摸皇后的小手手！】

贵妃含笑低头，声音娇媚：「臣妾不冷。」

【啊啊啊！摸我手干什么？好恶心！】

我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忍不住轻咳几声。

众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都觉得我是被皇帝和贵妃的亲昵场面刺激到了。

只有临江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婉儿，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把沈时砚和叶舒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的！】

我咳嗽突然加重，踉跄着起身离席。

02

我坐在大殿中，心情乱七八糟。

今日是中秋，按照皇例，皇帝应宿在我的翊坤宫。

以前他来，我们都是分开睡，他不言，我不语，共同将冷战进行到底。

可今日……

我正想着，沈时砚便来了。

「咳嗽这么厉害，受了风寒？」

我抬头看向沈时砚，他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眼神里也并没有什么温度。

【朕已经三个月没和皇后说话了，朕受不了了！】

【朕低头了，皇后你快理理朕！】

我起身见礼，淡淡道：「臣妾无碍，谢陛下关心。」

沈时砚还想再说什么，我直接转身去梳洗更衣。

等我收拾好了，沈时砚仍定定站在原地不动。

自我们开始冷战，他便只让贴身太监给他更衣，我也懒得管他。

可今天他却没有唤人过来。

【皇后不管朕，好伤心。】

【朕就一直站在这不动，看你管不管我！哼！】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声问道：「陛下可需要臣妾为你宽衣？」

沈时砚看我一眼，闷声道：「嗯，也行。」

03

衣服还没全脱下来，沈时砚的呼吸越发急促，眼神儿炙热得烫人，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皇后的手感好舒服，这么久不见皇后，真是忍不住啊！】

【就……亲一下，就一下而已。】

我还没回过神来，后颈处已经被沈时砚的手按住，轻轻的吻落下，不等我数清楚，已经不知道亲了几下。

气氛逐渐升温，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沈时砚把我抱到床上，压了上来。

可当我的手伸进内衣时，他突然坐了起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再这样下去，朕就控制不住了，现在必须停下来！】

【可是朕真的很想啊！朕想和皇后这样，然后那样……】

【要不就事后给皇后喝碗避子汤吧！】

【可是太医说避子汤对身体不好……】

【唉，算了。】

沈时砚垂头丧气地下了床，我的心却在那一刻冷如冰霜。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04

我和沈时砚第一次吵架，就是因为我爹。

那时他刚登基一年，就换了两个尚书。

这两个尚书，都是我爹的得意门生，沈时砚表面上是惩罚他们，实际上是给我爹看的。

我爹失望透顶，病了好久。

我去找沈时砚求情，他大发雷霆。

他说不让我插手前朝的事情，说我爹干预朝政，说我们苏家有野心。

我和他吵了起来，沈时砚一气之下把我关了一个月。

再出来，叶将军的女儿叶舒已经进宫，成了贵妃。

沈时砚对她一宫独宠，叶将军也在前朝风头无两。

我从此不再争宠，也不再讨好，和沈时砚越走越远。

沈时砚可能是爱我的，但他怕我娘家，所以才不让我怀孕。

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终究抵不过皇室的冷漠。

我躺在床上，冷冷地说：「走吧。」

沈时砚看了我半天，无奈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我回家探望父母。

看到我爹满头的白发，想到他在前朝尽心尽力却被沈时砚猜疑，我不禁悲从中来。

「爹，女儿好想你。」

我爹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宝贝女儿，你受委屈了。」

【嫁给沈时砚这么久，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连个男人都搞不定，真没用！该找机会把她妹妹送进宫了……】

我：「？」

05

娘亲亲手操刀，做了满满一桌子我喜爱的佳肴，可我却仿佛在嚼蜡，尝不到味道。

【没生孩子，占据着皇后的头衔又如何？连争宠都不会，真是个废物！】

【等乔儿进宫，定要早点生个皇子，到时候父皇留下孩子，天下就归我掌控了！】

爹爹慈祥地为我夹菜，我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爹他……竟然真的有这种想法。

他不在乎我，不在乎百姓，他只想要权力，地位。

「爹，婉儿没用，让您失望了。」

我突然开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爹爹。

爹爹笑着安慰我：「婉儿说的什么话！你是爹的骄傲，爹只希望你快乐无忧。」

「以后在宫里受了委屈，记得跟爹说，爹给你撑腰。」

我含着眼泪笑：「好，谢谢爹。」

回到宫里，我支开所有人，独自喝得烂醉如泥。

不知何时，殿门突然被推开，贵妃裹着凉风走了进来。

她的声音带着怒气：「堂堂皇后，喝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怎么醉成这样？真让人心疼……】

我突然觉得好笑，于是我站起身，光着脚走到叶舒面前问她：「本宫喝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

叶舒的眼神突然暗了暗。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语气冰冷：「苏林婉，皇后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婉婉，只要你说，我就带你走。】

06

我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在考虑要不要跟叶舒走。

可是……如果沈时砚的皇后和贵妃一起跑了，他岂不是太惨了！

不过……我也挺惨的！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叶舒抬起手，似乎想为我擦泪。

「贵妃在干嘛？」

沈时砚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怒火。

他走过来看着叶舒，目光深沉：「皇后怎么哭了？」

【叶舒！你竟然把皇后弄哭了！】

【朕都听到了！什么叫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不做皇后难道你来做？痴心妄想！】

叶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随后又变得温柔起来：「皇后喝醉了，臣妾只是过来劝劝。」

「陛下别误会。」

【忍住，他是皇帝，不能打他，不能打他……】

沈时砚和叶舒远远地对视，两人都皮笑肉不笑。

片刻后，叶舒开口：

「臣妾先告退了。」

「好。」

叶舒走了，沈时砚转头看我。

「为何喝醉呢？」

我大舌头地说：「关你啥事！」

我边说边跌跌撞撞地去拿酒壶，沈时砚伸手挡我，我一把把他推开。

沈时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牢牢抱在怀里。

我没再挣扎。

沈时砚静静地抱著我，好一阵子没放手。

【婉儿，朕好久没这样抱过你了，感觉真好。】

【你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这样抱著挺好？】

【婉儿……婉儿？】

沈时砚皱眉看我。

而我趴在他的肩头，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07

宿醉醒来，已经是中午。

侍女红玉端来两碗醒酒养胃汤。

我有点反胃。

「怎么这么多？」

红玉小心翼翼地说：「一碗是贵妃娘娘那边送来的，说是皇上安排。另一碗是皇上那边送来的，说是贵妃熬制……」

我笑了笑，迎着红玉疑惑的眼神，随便拿起一碗。

红玉却拦住我：「娘娘，这碗是贵妃送来的，会不会……」

我挥挥手，一口喝完。

清甜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胃里舒服多了。

我放下汤碗，看见红玉一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

红玉凑过来小声说：「小姐，家里来信，老爷又被人弹劾了。」

「有人说老爷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谋取私利。」

我低头沉默不语。

红玉又开口：「家里的意思是，让小姐您去皇上那儿解释解释，老爷一直清正廉洁，这次肯定又是诬陷。」

手里的帕子绞啊绞，我的手指被勒得通红，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诬陷，上次就说是诬陷。

所以我才跑到沈时砚面前大吵大闹。

可是，真的是诬陷吗？

想起我爹在我面前的两副面孔，我有些迷茫。

如果不是诬陷，如果沈时砚说的都是真的。

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很久，吩咐红玉：「去府上叫嫂嫂进宫聊聊天。」

08

我没有去沈时砚面前求情。

但沈时砚也没有追究我父亲的罪责，只是压下了奏折。

父亲很高兴，上朝时又开始春风得意。

朝中的大臣们顺应潮流，对这位身兼宰相和国丈的大人恭敬地奉承，极尽赞美之词。

父亲五十岁生日那天，更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甚至连沈时砚也带着我去了丞相府参加宴会。

酒过三巡，有戴着面纱的舞姬翩翩起舞。

我只瞥了一眼，便认出了我的庶妹苏林乔。

她长得美艳，身材更是火辣，在一群穿着华丽的舞姬中显得格外突出。

我紧紧握住拳头，目光冷冽地看向父亲。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在想什么，但他的眼神充满期待，似乎对庶妹的表演非常满意。

我明白，从这一刻起，我的父亲开始疏远我了。

【这舞什么时候结束？真是烦人。】

沈时砚无聊地喝着酒，心里不停地抱怨。

【朕想马上回宫啊！路上可以和皇后同乘一辆马车，真是太好了！】

【回宫后朕就装醉，然后赖在皇后殿里不走，嘿嘿……】

我亲手为沈时砚倒了一杯酒，然后淡淡地说：「臣妾代替父亲感谢陛下的恩典。」

沈时砚有些惊讶，他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挑眉轻笑：「皇后比以前懂事多了。」

【皇后给我倒酒了！她还主动跟我说话！好开心！】

【苏秦这老头还在那儿傻笑，要不是朕顾及皇后，早就把他给收拾了！他还有命在这儿大办寿宴？】

我忽然有些感动。

沈时砚因为我而对苏家有所顾忌，我爹却……

「哎呀！陛下恕罪……」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苏林乔突然摔倒，整个人撞上沈时砚面前的桌子。

她抬头看向沈时砚，面纱在这时飘落。

精致的脸庞露出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让人心生怜爱。

09

沈时砚盯着苏林乔一言不发。

大家都以为他被美人迷住了，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只有我被沈时砚吵得头疼。

【啊啊啊！酒洒了！皇后给朕倒的酒啊！】

【哎呀，你到底会不会跳舞啊，这还能摔了？】

【不对劲，这女的是故意的吧！苏秦你这个老头子，皇后还在边上呢！你想害死我吗？】

我偷偷憋笑，假装惊讶：「这不是妹妹吗？」

苏林乔赶紧站起来行礼，声音娇羞：「小女苏林乔，见过陛下，见过姐姐。」

沈时砚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全身都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气。

我爹笑着走过来打圆场，我转头不想看他和苏林乔的丑态。

无意间，我突然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婉儿，沈时砚就是个废物，他根本配不上你。】

【别难过，过不了多久，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我想了想，起身离开座位。

丞相府的后院有个小花园，我让侍女离开，坐在秋千上边荡边吹风。

过了一会儿，有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一个人，不害怕吗？」

10

我假装被吓到了，回头看着临江王：「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临江王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心情不好？」

我脸红了，低下头想跑。

临江王轻轻一动，挡住了我的去路。

「怕我？」

我努力保持冷静，声音带着颤抖：「王爷，我是你皇嫂，陛下要是看见……」

「哼……」临江王轻声冷笑，「皇兄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他的感受？」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临江王突然弯腰在我耳边低语：「嫂嫂，皇兄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你的宫里了。」

「后宫冷清，不觉得委屈吗？」

我脸都红了，急忙说：「临江王！你太过分了……」

临江王深深地看着我：「婉儿，嫁给沈时砚，后悔了吗？」

我愣住了。

「沈时礼，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时礼突然笑了。

「婉儿，这么多年，终于又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

我皱起眉头：「什么这么多年？」

沈时礼愣住了，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婉儿，我们一起上学的那段日子，你都忘了吗？】

【哈哈，没事，就算忘了，我也要把你从沈时砚那里抢回来！】

我一时惊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沈时礼，你在干嘛？」

11

我猛地回头，只见沈时砚黑着脸站在不远处。

我有点慌。

沈时礼却很淡定。

他低声说：「碰巧遇到了皇嫂，聊了些往事。」

沈时砚走到我身边揽住我，眼神冷冽：「都聊了些什么，朕也想听听看？」

沈时礼轻蔑地笑了笑：「臣弟有些事，得先走一步。」

看着沈时礼离去的背影，沈时砚的手「咯咯」直响。

他突然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怒吼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苏林婉，你是不是想给我戴绿帽子？】

【是不是想气死朕！】

我慢慢地说：「我们真的没说什么。」

沈时砚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他冷哼一声：

「刚才丞相大人跟朕商量，想让苏林乔进宫伺候，皇后觉得如何？」

【朕对你这么专情，小姨子送上门都不要！你怎么敢背着我和沈时礼聊天！】

【来来来，你敢说一句同意试试？】

我迎上沈时砚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一切都听陛下的。」

沈时砚的胸口微微起伏，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把我的下巴捏碎。

「皇后，你真是不知好歹！」

「你竟然私会外男，朕要把你关在殿里一个月，一步都不许出去！」

我后退半步，恭敬地行礼：「臣妾遵旨。」

12

我被关在殿里的第二天，红玉告诉我，外面都在传言，说我因为庶妹进宫的事情和皇帝大吵一架，所以被皇帝狠狠惩罚。

「娘娘，您别难过。」

红玉心疼地安慰我。

我淡淡地摇头：「红玉，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再也不想看到沈时砚了。」

几天过去，我不吃不喝，每天就坐在殿里发呆。

红玉哭着求我：「娘娘，您到底在想什么？」

我嘶哑着声音说：「红玉，我在想一个人。」

「你说，如果我当初嫁的不是沈时砚，会怎么样？」

红玉愣住了，美工招聘久久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我悄悄地去了御花园，在假山后面，我见到了沈时礼。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这样太危险了。」

沈时礼轻轻地笑了：「我知道。」

「那你还……为什么？」

「你说呢？」

我低下头：「沈时礼，我不懂。」

「我明明记得小时候你最讨厌我。」

「读书的时候，我和谁好，你就欺负谁，害得别人都不敢靠近我。」

沈时礼微微挑眉，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

「婉儿，你是不懂，还是不想懂？嗯？」

【小傻瓜。】

呕……

我强忍着浑身不舒服，低声嘟囔：「时礼，我这个皇后，已然没了退路，你怎么也跟着任性呢……」

沈时礼走近一步，魁梧的身躯将我完全笼罩。

「婉儿，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让你有退路，你敢不敢跟我走？」

我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

13

一炷香后，我回到了皇宫。

刚踏入大殿，就被一股力量推到殿门后面。

「皇后，你这是在玩火。」

贵妃怒视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竟然敢私下见沈时礼！】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我冷淡地瞥了叶舒一眼，淡淡地说：「贵妃，我还是那句话，关你什么事？」

叶舒简直要气疯了。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我……」

「我把你当作朋友。」

我嗤笑一声：「贵妃，你在开玩笑吧，我和你何时……」

「十五年前，太傅府的书院。」

叶舒说完，我就愣住了。

书院？又是读书的时候？

可我怎么不记得有叶舒这个人？

我只记得叶将军有个叫叶宸的儿子在书院，病怏怏的，很瘦弱……

我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叶宸？」

「就是那个被沈时礼打得最惨的病弱少年？」

叶舒的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苏林婉，好久不见。」

【婉婉，你还记得我，真好。】

我摇了摇头，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妩媚漂亮的贵妃和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子联系起来。

那时他嘴角总是带着伤痕，却倔强地不肯向沈时礼求饶。

我觉得他可怜，每次都会气势汹汹地去找沈时礼算账。

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讪讪地说：「真是缘分啊，你也进宫了。」

叶舒皱着眉头冷笑：「是啊，真是缘分。」

【听说你在宫里受了委屈，我就来了。】

【婉婉，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14

「别再和沈时礼见面了。」

叶舒认真地看着我，终于把上次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带你走。」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很感动，但我不能接受她的美意。

「叶舒，谢谢你，但我还是更想当皇后。」

叶舒惊讶地看着我。

我轻轻推开她：「对不起啦。」

叶舒失落地走了，我独自愣了半天。

禁足结束的那一天，我还没出门，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叶将军在出征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埋伏，有不少士兵牺牲，叶将军也受了两处刀伤。

我心里有些不安，立刻让红玉去叫嫂嫂进宫。

果然不出我所料。

苏林乔没能进宫，让父亲大发雷霆。

他气得失去理智，竟然对林将军动手，以此向沈时砚示威。

幸运的是林将军身手矫健，并无大碍。

但我爹这个举动，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他不知道，沈时砚对他忍耐多年，并不是因为怕他。

两天后，养心殿外跪了一地的大臣。

他们长跪不起，拿着我爹陷害叶将军的证据，求沈时砚彻查叶将军一案。

沈时砚迟迟没有表态，似乎在犹豫什么。

于是这天早上，我趁着大臣们都在，穿着一身素衣，来到了养心殿。

15

「我父亲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如今却被诬陷诟病，真是太荒谬了。」

「臣妾请皇上严惩诬陷我爹的大臣，以儆效尤。」

我的话一出，大臣们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指责我颠倒是非，干涉朝政。

沈时砚皱着眉头看我：「胡闹！」

「赶紧回宫！有事晚上再说！」

【祖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让朕怎么下台？】

他不知道，我今天就是要让他下不来台。

我从袖子里掏出金钗抵在喉咙上：

「皇上，今天若不给我爹一个交代，臣妾就在养心殿自杀，以证明父亲清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时砚气得两眼发黑。

他不明白我今天到底在闹什么，明明他还没下令查我父亲，而我却先沉不住气了。

「皇后！」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婉儿！别逼朕啊……】

我跪在地上坚决地说：「臣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臣妾请皇上严惩这些为叶将军请命的大臣，臣妾父亲的清白不容践踏！」

「放肆！」

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在场，我这样做，沈时砚已经骑虎难下。

他上前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金钗，愤怒地说：

「苏林婉胡言乱语，有失皇后风范，即刻打入冷宫！」

「朕下令，将丞相苏秦押入大理寺候审，彻查叶将军一案！」

大臣们的怒火终于平息。

我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离开。

我背对着沈时砚，但我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

【婉儿，怎么办，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16

冷宫里又黑又冷。

我缩在床角，静静哭泣。

红玉看我半晌，突然轻声问我：「小姐，到底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我扯着她的袖子：「红玉，我好后悔。」

「这个皇后，我再也不要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冷宫里。

他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望着他轻声道：「你真的，可以带我走吗？」

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笑意：「当然了，婉儿。」

沈时礼走后，我在香炉里撒了些东西。

夜深人静时，红玉趴在外殿，睡得正香。

我躺在榻上等啊等，等到快要睡着，门外终于传来了响动。

温热的手掌扶上我的脸，沈时砚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婉儿，对不起。】

【我一心想让你远离朝堂纷争，我不想你因为苏家的事难过，可我终究没有做到。】

【苏秦胆大包天，不肯被叶良制衡，我保不住他了。】

【可是婉儿，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

我睁开眼睛，突然冷冷出声：「陛下来我的冷宫做什么？」

沈时砚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朕再不来，皇后是不是就要跟着临江王跑了？」

17

我坐起身，一脸平静：「你知道了？」

沈时砚负手而立，威严冰冷的脸上，难掩心痛。

「皇后，我们相识二十载，朕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沈时礼居心不良，暗中起事，朕怎么会不知道？」

「朕本来念及他是朕的手足兄弟，不想太过无情。」

「可他竟胆敢擅闯后宫引诱于你，那他，就必须死！」

我勾了勾唇，故意嘲讽：「临江王可不是小孩子，他既然要起事，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陛下不怕吗？」

沈时砚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雕虫小技罢了，以为笼络一群鼠辈就可以翻天覆地，简直愚不可及！」

我撩了撩头发，淡淡道：「可人家都摸到你后宫里了，你还……」

沈时砚突然掐住我的脖颈，狠狠道：「没有什么可以逃过朕的耳目，朕只不过是想看看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读书时的感情，什么念念不忘，不过是哄你的把戏罢了！」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可以改朝换代然后再立你为后吧？不长脑子吗？」

【婉儿，朕这次真的很生气！】

【你怎么可以相信那个废物！他不过就是垂涎你的美貌，只有朕是真心对你的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发怒的沈时砚，伸手摸上他的眉眼。

「沈时砚，我长没长脑子先放一边。」

「我只想问你，你是没长嘴吗？」

18

沈时砚一愣，松开了手。

我顺着他的轮廓，一点一点摸到他的脸侧。

挑了一处肉多的地方，我捻起一小块皮肤，然后重重拧着打了个转。

「诶，疼疼疼，婉儿快松手！」

沈时砚毫无防备，疼得跳起来，却又挣不脱我。

我下了死手，直到手指没有力气才松开。

沈时砚捂着脸看我，眼睛里都有了泪花。

「皇后这是做什么？」

【苏林婉，你要谋杀亲夫吗？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这会儿脑袋都分家了！】

我不回答他，只是伸手拉着他的领子将他推倒在榻上。

我扯开他的腰带，在他耳边低声警告：「沈时砚，这次你再敢跑，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我！」

沈时砚的眸子里瞬间燃起火焰。

他翻身而起将我压在身下，喑哑的声音让我分不清是说出来的还是心中所想：

「婉儿，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想到快要疯了。」

……

第二日，听说皇帝是捂着脸上朝的。

宫里宫外议论纷纷，却没人能说清楚皇帝到底生了什么病。

几日之后，红玉告诉我，皇帝更加宠爱贵妃了，大家都传着皇帝要立贵妃为新后。

我手书信笺一封，让红玉出宫，亲自去临江王府一趟。

红玉走后，我提着两壶酒，来到了贵妃的宫里。

19

叶舒不问，我也不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喝着酒，直到微醺。

我突然开口：「叶舒，我记性不好，有些事我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我记得你还是叶宸的时候，总是喜欢跟在我屁股后头。」

「不管沈时礼怎么欺负你，你也不肯离开我。」

叶舒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接着说：「我记得你那时不爱说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我喜欢逗你，总是叽叽喳喳地在你面前说个不停。」

「我还记得，你后来要随父亲外调，我去送你，你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婉婉，别说了。」

叶舒打断我，她抬起头，用酒壶遮住了眼角。

【婉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求你，不要说了。】

我静静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叶舒，我希望你能幸福。」

20

叶将军受伤的第十天，沈时礼起兵造反。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沈时砚被困在了龙椅上，前来议事的大臣们也都被侍卫控制。

「三弟，你这是篡位。」

沈时砚不紧不慢，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慌张。

「篡位又如何？」

「谁规定的皇帝只能你来做？」

沈时礼亲手提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大哥，你放心去吧，皇帝我会做得比你好的。」

「哦，对了，还有你的女人，也归我了，哈哈哈哈……」

叛军将我和叶舒带到大殿，沈时礼向我走来：「婉儿，从今天开始，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他伸手想要触碰我，却被沈时砚的嘲笑声打断了。

「我的傻弟弟，还真是痴情呢。」

「可惜你要伤心了。」

沈时礼冷下脸，怒斥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当婉儿是什么？」

「她不是被你任意磨搓的傻女人！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心意相通……」

我抬手打断沈时礼的话：「那个，抱歉，我确实挺傻的。」

我走到沈时砚的身旁，揽住他的手臂，看着一脸惊诧的沈时礼淡淡道：「我就爱被他磨搓，没办法。」

沈时砚憋着笑，身体一抖一抖的。

【这个话怎么听着这么得劲呢，哈哈哈哈……】

我拧了一下沈时砚的胳膊，低声道：「严肃点，这儿造反呢！」

21

「婉儿，你骗我。」

沈时礼冷静下来，失望地看向我。

我点点头：「没错。」

「我再没脑子，也不可能相信你要立我为后的鬼话。」

男人的身体颤了颤，自嘲道：「可怜我一片真心，竟被你如此践踏。」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今天，沈时砚的命我要，你的人，我也要！」

沈时礼一声令下，叛军蓄势待发。

「沈时砚，如今叶良卧床不起，大军无人调遣，京中的驻军首领已是我的人，此刻正带着驻军进攻皇城。」

「皇宫里这点侍卫，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看在我与你是同胞兄弟的份上，我给你最后的体面，你自戕谢罪吧！」

沈时砚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弟弟，你真是傻得可爱。」

沈时礼一愣，只见外面突然冲进来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

两方打成一团，沈时礼的人很快就全部被控制住。

直到沈时礼的喉间被架上利剑，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22

沈时砚整了整衣袍，来到沈时礼的面前。

他器宇轩昂，不怒自威，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帝王之气。

「三弟, 我曾答应父皇, 不管你做出什么荒唐事，都要留你性命。」

「可你竟敢觊觎皇后，实在罪无可恕！」

「不要惦念着你的驻军首领了, 婉儿的兄长已经带着叶将军的兵符将他捉拿到案了。」

「你这些年拉拢的逆党, 在宫中安插的眼线, 一个一个，都躲不过！」

沈时礼狂笑起来, 他的眼中已是疯癫之色。

「好, 好啊！」

「皇兄果然厉害。」

沈时礼突然抵着长剑向沈时砚凑过来, 他的颈上鲜血直流。

「可是皇兄, 有件事婉儿肯定没有告诉你, 她……」

我看着沈时礼的表情，暗道不好。

等我出声提醒时, 已经晚了。

沈时礼的袖中藏着一柄细剑, 他不顾性命, 用力向沈时砚刺过去。

他要和沈时砚同归于尽！

「时砚！」

我痛声惊呼，疯了一般向沈时砚冲过去。

待我冲到跟前，沈时礼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不断涌出。

他看着我，不甘地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沈时砚……还好端端站在旁边。

23

他惊讶地看着出手相救的叶舒，没想到她的身手如此之快。

叶舒风轻云淡地擦了擦手，转身向沈时砚走来。

沈时砚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叶舒要干什么？】

【她不会……真的喜欢上朕了吧！】

【当初说好了的，等事情过去她就出宫, 如果她用救驾之事威胁朕留下她该怎么办？】

【朕绝不可能答应！朕可以给她金银, 她想要多少都行……】

沈时砚还在想着, 叶舒已经越过他, 来到了我的面前。

「婉婉,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伸手抵住她的唇，红着眼睛笑：「我知道。」

「叶舒，我都知道。」

叶舒定定看我许久, 决然转身离去。

「沈时砚, 以后再敢欺负婉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沈时砚紧紧皱起眉头。

【？】

【靠！】

24

沈时礼当场身亡，红玉在宫中自缢。

其余逆党皆被清洗。

我爹也被定了罪。

沈时砚念在我爹为官多年, 让他提前告老还乡，不再追究。

我兄长平叛有功，晋升高位, 接替我爹执掌苏家。

叶舒……去了边关。

她用叶宸的名字, 替父出征，征战沙场。

离京那日，我想去送她一程, 却被沈时砚跳着脚关在殿里。

「苏林婉, 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敢去，我就让她永远在边疆不准回来！」

我无奈地搂上沈时砚的脖子：「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沈时砚满脸委屈：「左一个右一个的都看上我老婆，我能不急吗？」

我凑在他耳边轻语：「那你就想办法留住我啊。」

「沈时砚, 我们生个孩子吧……」

沈时砚眸色沉沉，将我打横抱起。

「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人。」

「婉儿，生一个可不够。」